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​康熙年间台湾朱一贵反清起义始末

2025-06-25 21:52 来源:爱尚秀 点击:

康熙年间台湾朱一贵反清起义始末

康熙晚年因“当今天下太平无事”而奉行“以不生事为贵”的治世原则,抱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。这种“宽仁”,表面上可以达到省繁去苛、不扰累百姓、维持社会安定的目的,但在深层次上却导致了吏治日渐腐败,官员贪污之风日盛。随着官吏对百姓的勒索、盘剥日益加重,大量的百姓开始破产,被迫脱离土地,到处流亡。在一些局部地区,官僚地主阶层的盘剥和压迫更加严重,导致了局部矛盾被激化,小民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选择暴力抵抗。台湾朱一贵的武装反抗,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发生的。

朱一贵,原名朱祖,康熙二十八年(1689)生于福建漳州府长泰县方成里亭下村一贫苦的农民家庭,排行老二。当时其家乡一带多为盐碱地,山多地少。富豪阶层倚仗权势将土地占为己有后,霸山占海,可以说富者田连阡陌、贫者无立锥之地,普通百姓破产流亡十分普遍。至康熙后期为了生存,沿海一带的百姓被迫流亡至地广人稀的台湾,寻找生机。康熙五十三年(1714),朱一贵之父率全家也加入了同乡的逃亡队伍,从漳州出发渡海人台,希望能在台湾谋求一条生路。

到了台湾之后,朱一贵最初想去做台厦兵备道辕门的差役,但最后没有被录用。为了谋生,只能租种民人郑九赛的田地谋生,随后在鸭母寮(今高雄市内门区光兴里)以养鸭为业。朱一贵为人侠义好客,豪爽健谈,当地人称之为“小孟尝”,在当地百姓中有一定的威信。当地百姓遇到问题便找他,他也乐于帮助别人,久而久之,朱一贵便成了当地百姓心目中默认的头领。

清政府统一台湾后,为进行管理设立了一府三县(凤山县、嘉义县、彰化县),最初还算有效,当地社会稳定有序。但其时台湾天高地远,鞭长不及,随着圣祖中晚期整体吏治的松懈,派往台湾的官吏不再尽心为民,而是鱼肉百姓。台湾知府王珍上任后,与其下属各官狼狈为奸,欺压百姓,不仅将赋税提高一倍半,还设立了各种附加税名目进行盘剥,抢占土地,圈占山上资源。百姓苦不堪言。

康熙五十九年(1720)十二月初八日,台湾、诸罗、凤山等县先后发生强烈地震,持续了10余天,房屋倒塌,百姓死伤甚多。因为这场灾难,百姓们合伙筹钱,搭台唱戏谢神祈福。知府王珍以禁止百姓拜把结会为由,派其次子王朝梅将酬神唱戏的百姓40余人人狱。不久,又捕拿了上山砍竹谋生的百姓二三百人,朱一贵也被捕入狱。台湾官府的乱捕乱拿让当地百姓十分痛恨,当地社会怨声载道。被捕入狱的朱一贵不久被释放,但要被驱赶回原籍。

面对官府对百姓的压榨以及自身的遭遇,与其被驱回原籍,还不如联合其他人一起反抗。有了这样的想法后,朱一贵便开始行动起来,积极联络具有同样想法的人。康熙六十年(1721)三月,朱一贵、黄殿、李勇等人聚集到罗汉门管施仁舍屯黄殿家,谋划起义之事。朱一贵慷慨激昂地对众人道:如今地方官各种欺诈压迫,百姓已经到了活不下去的地步,与其坐以待毙,不如集合各路英雄,谋划举事,同领三军,横渡大海,会师北伐,饮马长城,持彼虏庭,歼其丑类。黄殿、李勇等人当即表示赞同,并推其为首领。因朱一贵姓朱,众人为了增强其号召力和威信,便声称其为明朝后裔,以此来号召天下,聚集力量。

四月十九日,朱一贵、李勇、吴外、郑定瑞等52人至黄殿庄中,拜把结盟,准备起事。结盟后,各人回去设法招兵买马,最后共召集了1000余人,他们砍竹为枪,打出“激变良民大明重兴大元帅朱”的旗帜,正式起义。此时,广东潮州人士杜君英也于三月集聚客籍佣工,打出“清天夺国”的旗号起事;后来,又有杨来、颜子京、戴穆等人陆续加入,队伍逐渐增加至1000余人。

四月二十一日,杜君英获悉朱一贵在冈山树旗,即令杨来、颜子京前往联络朱一贵。双方随后竖旗拜把,结成联盟。之后,朱一贵率部先后夺得槟榔林、大湖乡两地屯兵的军械武器。在朱一贵起义的影响下,台湾其他地区的农民也纷纷起事。郭国正、翁义在草潭起兵,戴穆、江国论在下埤头起事,林曹、林骞、林连在新园起兵,王忠在小琉球起事。这些农民军以朱一贵为号召,攻打当地官府衙门,释放被捕百姓,追击官兵。

二十三日,台湾镇总兵欧阳凯得到朱一贵聚众起事的消息,即派右营游击周应龙率兵1500人,前往镇压。清军来势凶猛,战斗力较强,双方在二滥地方交战,农民军杜君英部将杨来、颜子京所部被击败,被迫退回至下淡水杜君英处。朱一贵所部见状全部退至附近村庄中躲避。清军游击周应龙率部紧追,对躲进村庄的农民军大肆搜捕,并发布命令:凡斩杀农民军首领一人者,赏银50两;斩杀农民军士兵一人者,赏银3两。在重赏之下,清军开始杀良冒功,不分青红皂白,见人就杀,最后无辜百姓被杀害以及被放火烧死甚多。

清军的这种残暴行为引起百姓的巨大恐慌和愤慨,百姓们纷纷投奔朱一贵,几天之内竟达2万余众。二十五日,清军游击周应龙率领士兵400余人,会同南路营清兵追击农民军,在赤山与农民军遭遇。农民军杜君英部与朱一贵部对周应龙部进行南北夹击,乘清军没有防备之际先烧毁了清军南路营营房,然后南北两路同时出击,大败周应龙。清军官兵死伤甚多,南营守备马定国在农民军的围攻中自刎而亡,把总周应遂、千总陈元、参将苗景龙被擒杀,总兵周应龙只身逃回府城。

朱一贵、杜君英率领数万起农民军乘胜向台湾府城进攻,台湾总兵欧阳凯与游击刘得紫率兵千余人,台协水师副将许云率兵500人,分驻春牛埔(今台南市东门城),列营阻击。不料,半夜清军受惊,士兵四散,虽至天明将士兵召回,但已无斗志。四月底,双方遭遇。清军枪炮齐发,副将许云跃马当先,率水军徒步冲入农民军中,清步军陆续跟进,农民军不敌,退至竿津林。五月初一日黎明,农民军聚集数万,漫山遍野。游击刘得紫与守备张成率兵在中路口阻击,于半路店与农民军遭遇。总兵欧阳凯、副将许云等率兵在春牛埔阻击。

朱一贵、杜君英联合所部向清军冲杀,双方交战中,早已暗通农民军的清军把总杨泰成功刺杀总兵欧阳凯。主将被杀,所部清军顿时大乱,难以抵挡农民军的进攻,水师副将许云及游击、守备、千总、把总等10多人在混战中阵亡。在中路口进行阻击的游击刘得紫听闻总兵欧阳凯被杀,清军战败,急忙率兵回援,终因寡不敌众而战死。清军大败,台协水师中营游击、右营游击、守备等率兵千余人、战船40余艘急忙逃往澎湖。步军右营游击周应龙、中营把总王丑秘乘商船逃归大陆,奔泉州。

台厦道梁文煊、知府王珍、同知王礼等文官也相率登船逃回,又怕船只在港口内被农民军所擒,于是直接驱船奔澎湖而去。台湾府城顿时陷入混乱,群龙无首。当天中午起义农民军便控制了台湾府城。杜君英先占据了总兵官署,朱一贵相继攻下台厦道署衙门。他们分发府库金银,又打开赤嵌城,获得了40年前郑氏所藏的大量军火兵器。农民军攻下台湾府城后,拥立朱一贵为“中兴王”,于今台南大天后宫登基,宣布建立“大明”政权,建年“永和”,尊明为正朔,承袭明朝的各项制度,废剃发令,封军师、太师、国师、国公、将军、候、都督等40余人,任命各种文武官员,发布讨清檄文,昭告天下。

此时,赖池、万和尚、林泰等人也在诸罗(今台湾嘉义县)树旗响应,杀清北路营参将罗万仓,攻下诸罗县后向朱一贵归附。于是,全台除北路淡水营及南淡水的粤民客庄外,都已在农民军控制中。驻台清军虽有忠勇之士,但更多的却是色厉内荏、贪生怕死之辈。朱一贵起义后,“(驻台)官吏渡澎湖,居民汹惧。将吏以孤岛难守,佥议撤归厦门,各遣家属登舟”。台湾府城刚一陷落,驻台文武官员不是考虑如何收拾残局,而是率先携带家眷离台逃命,“游击周应龙走泉州,台协水师中营游击张彦贤、右营游击王鼎等率所领兵逃出澎湖,台厦道梁文煊、知府王珍以下各官皆从之”。

农民军占据台湾府城后,其落后的小农意识很快暴露无遗。农民军大封后,官员们的穿戴居然“皆取诸优伶”,甚至还有将“桌围椅帔有彩色者缀以为衣,以红绿绸里头,出入炫耀于道”。农民军内部不再像之前那样团结,矛盾反而越来越尖锐。面对几乎已经控制整个台湾岛的大好局面,农民军官兵们认为功成名就了,遂陷入于既有的胜利中,进取心逐渐降低,取而代之的是贪图享乐,斗志开始涣散、军纪逐渐松弛,尤其是农民军首领之间更是争权夺利,甚至欺压百姓。将军戴穆强娶民女,太师洪镇私卖官札,后被一一处决。其中腐化最明显的当为杜君英,对其无法无天的行为,朱一贵虽十分愤怒却又无可奈何。朱一贵和杜君英两部非从属关系,而是合作关系。

在起事初期,杜君英所部声势和战斗力都要强于朱一贵,尤其是在攻占台湾府城中,也是杜君英所部最先攻下。杜君英遂以自己功劳最大,欲立其子杜会三为王,但因众人对其不服,皆愿拥立朱一贵,杜君英只好作罢。在农民军大封群臣时,杜君英仅封为国公,加上立子之事,心中十分气恼,因此凡事骄横自恣,对朱一贵之命阳奉阴违,四处抢劫,不听约束,甚至抢掠妇女7人回营。朱一贵派杨来、林琏出面阻止,杜君英不但不听命放人,反而将朱一贵所派二人绑了起来,继续我行我素。

朱一贵十分愤怒,两部矛盾日深,终至兵戎相见。拥护杜君英的众人借口权力分配不均,处处不听命令。朱一贵为了整饬农民军纪律,则密派杨勇、郭国正等率兵围攻杜君英部。杜君英战败,率粤兵数万人北渡虎尾溪,屯驻于猫儿干(今台湾云林县仑背乡)一带。杜部于所到之处剽掠村社、欺压百姓,周边村庄多被蹂躏。所未至者,唯南崁以北。杜部的行为激起了当地百姓的极大愤慨,这对农民军造成了极大的消极影响。朱一贵、杜君英之间的内让让清军有了各个击破的可乘之机。

在朱一贵农民军风起云涌之际,下淡水溪有13大庄、64小庄,包括闽籍汀州府和粤籍镇平、平远、程乡3县未附众起事的客籍垦民,因惧怕遭战火波及和破坏,遂聚集以自保。这些自保不愿意参加起事的客民共同推举李直三为大总理,并联合凤山八社的平埔族人,聚众万余人,分7营,先是清除了下淡水溪东岸一带朱一贵的势力,然后沿下淡水溪东岸列营布防。除此之外,不少台湾人不愿附从农民军,强烈反对农民军的行为,所以纷纷加入抵抗农民军的行列,并支持清廷对农民军的军事行动。

台湾人林黄彩主动向闽浙总督觉罗满保“陈平台策”,并“随军征剿”;台湾人陈友,“先驾小舟于鹿耳门,插标为向导”,立下军功;台湾人陈致远,曾随施琅攻克澎湖,这次又不顾年高,“随征朱一贵”;台湾府凤山县人侯观德,在朱一贵起事时,子本庄竖起“大清义民”旗,大败朱一贵军;台湾府台湾县人刘魁才,也为平定朱一贵之乱立功。

最初,朱一贵起事暴动的消息由来往于台湾与大陆之间的商船带到了厦门,清水师提督施世骠(施琅之子,施世纶之弟)并不相信朱一贵等人能攻下全台湾。不久后,台湾的很多官员逃至澎湖,并立即具文向福建督抚告急,这才让施世票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。施世骠即刻召集众将,要求谨巡防、严守御,绝不能懈怠。闽浙总督觉罗满保、福建巡抚吕犹龙等人商议,一方面决定立即调南澳、铜山等营兵1200人,备船20只,命南澳总兵蓝廷珍统领,乘东风直取台湾,在打狗港(在高雄)登陆,恢复台湾南路;调军标绿营兵300人、兴化等营兵900人,备船20只,令兴化副将朱杰直接在台湾蚊港、三林港登陆,夺取北路;提督施世骠麾下兵2500人、各水师营兵3000人及督标兵丁1000人,共6500人,由施世骠统领,自鹿耳门登陆。

同时,由巡抚负责战前粮饷,觉罗满保至厦门坐镇指挥。同时,六百里加急向圣祖奏报台湾朱一贵之变及他们的应对之策,并向圣祖承诺在1个月之内定能平定叛乱。圣祖接到奏报后,指示觉罗满保等与前线主将,务必寓剿于抚,用招降的政策将那些不明事理而盲从的平民百姓争取过来,达到釜底抽薪之效果。

六月十六日,蓝廷珍、施世骠率领战将120余员、兵壮1.2万余名、大小船只600余艘、舵工水手6000余人从厦门港出发,欲一举剿灭台湾农民军。大军行于海上,遭遇大风,部分船只被吹散,只能在澎湖做暂时休整。时有台湾右营把总吴良因台湾失守而投降农民军,为了邀功,自荐带人夺取澎湖,并携带书札百张、白金500两,带领12人至澎湖策反清军守将。让吴良没有想到的是,此时施世骠的大队人马已至岛上驻扎。施世骠命人假装附和,夜晚将其一行人全部灌醉,然后捕拿入狱。

经过严审,吴良等人将农民军中的情形一一做了交代,清军对台湾岛内的情形有了比较准确的情报。此外,施世骠在澎湖当地招募熟悉台湾水道者,为进兵台湾岛做准备。澎湖人洪就、洪选、颜得庆、杨彬等人前来应聘。施世骠量才使用,充分发挥他们的特长,任命洪就、洪选为随征千总,负责清港道、树航标;任命颜得庆、杨彬为守标千总,守护航标安全,从而保证大军出征顺利。在一切准备就绪后,蓝廷珍向施世骠建议,止歼巨魁数人,余众只要能放下武器,则概不过问,这样可以达到兵不血刃而平息叛乱的目的。施世骠当即同意,并告诫各官兵,登岸之日不可滥杀,对投降的人一概宽宥,容其还家。

六月十八日,清大军从澎湖出发,以林亮、董方为前锋,同时派外委洪就、洪选等善水者12人驾小舟随先锋同行,于鹿耳门港插旗,标记行舟路线。二十一日,大军到达鹿耳门港口外海。朱一贵军将领苏天威率3000人扼守鹿耳门炮台,向清军迭发火炮,同时又派小舟扼守险要迎敌。清军前锋林亮、董方以6船冒死直进,同时命令船上火炮还击。鹿耳门农民军炮台上堆积着层层火药,林亮命炮手对准炮台攻击,火药桶中弹起火爆炸,烧死烧伤农民军甚多。此时,正是海水涨潮之际,蓝廷珍率部将王万化、林政等统船400余艘,齐行并进。

先锋林亮在清军主力的掩护下烧毁了农民军的船只。把总苏荣率部首先登岸,夺取鹿耳门炮台,放火烧毁了农民军军营。在清军的强势进攻下,农民军被迫从鹿耳门炮台撤退至安平镇内,与将领郑定瑞列阵迎战。清军登岸后紧追,先锋林亮、董方率先攻安平镇,被农民军围住。危急之时,蓝廷珍率部赶来增援,农民军顿时不敌,战败撤退。

朱一贵见鹿耳门、安平镇接连失陷,急派杨来、颜子京、张阿山等率部8000余人重新进攻,试图夺回安平。蓝廷珍指挥所部还击,清军枪炮连环射击,同时又派朱文、魏天锡、谢希贤、林亮等驾小船,沿岸夹击。双方鏖战两天,农民军大败,退至七鲲身冲濑口(今台南市西南海岸)。朱一贵再派李勇、吴外等率兵数万人,驾牛车,列盾为阵,声势浩大,试图再次收复安平。朱军以翁飞虎所部乌龙旗部为前锋,以牛车携盾冒炮火前驱而进,后面跟进朱军主力大部队。清军立即作战部署:以齐元辅、吕瑞麟、苏明良率部为左路,以王万化、林政、李祖等率兵为右路,以郑耀祖、王绍绪为后应。蓝廷珍亲督士兵用大炮连环齐发,攻击农民军之牛车阵,左右各路先后夹击,还有小股清军驾船沿海岸用炮夹攻,农民军伤亡巨大,被迫退至府城,并沿岸列炮,昼夜固守。

至二十日夜,施世骠遣前锋林亮率精兵1200余人,在当地人的带领下偷袭西港仔农民军,并攻占此处,蓝廷珍亲统水师五六千人于次日凌晨乘舟跟进。农民军与清军先锋大战于苏厝甲(今台南县安定乡苏厝),激战中农民军渐渐占据优势。得到消息后的蓝廷珍命部队舍舟登岸,将所部分成八路并进。农民军林曹、江国论等率部迎战。清军前锋奋力冲杀,左右两翼绕至农民军后部,对农民军进行前后夹击。

清军吕瑞麟部从竹林中冲杀而出,横侧截杀农民军,清中路军也在此时掩杀而来,枪炮声震天。农民军浴血奋战,伤亡惨重。至傍晚,农民军重整旗鼓,准备偷袭清营。但蓝廷珍已做好防备,命令撤帐房,卷旗帜,露刃隐蔽在甘蔗林中。农民军赶来,不见清军大营,大惊。此时,清军从甘蔗林中突然冲杀出来,农民军措手不及,顿时大乱,四散奔逃。蓝廷珍乘胜督军南下,在木栅仔和茑松溪(今台南市北)大败农民军,直趋台湾府城(今台南市),与施世骠水师成夹击之势。朱一贵见形势非常不利,遂率全部精锐撤出府城,向北转移。

为了加速农民军的失败,在加大军事压力的同时,圣祖向台湾前线将领下达了招抚的命令:若能立即就抚,自可宽恕其罪。同时,也重新任命了台湾一府三县的官员,以便战后能及时安抚百姓。圣祖在谕旨中说,台湾民众“俱系内地之民,非贼寇之比,或因饥寒所迫,或因不肖官员刻剥所致。一二匪类倡诱众人杀害官兵,情知罪不能免,乃妄行强抗,其实与众何涉。今若遽行征剿,朕心大有不忍。故谕总督满保,令其暂停进兵。尔等若即就抚,自原谅尔等之罪。倘执迷不悟,则遣大兵围剿,俱成灰烬矣。

台湾只一海岛,四面货物俱不能到;本地所产不敷所用,只赖闽省钱粮养赡耳。前海贼占据六十余年,犹且剿服,不遗余孽。今匪类数人,亦何能为耶?谕旨到时,即将困迫情由诉明,改恶归正,仍皆朕之赤子。朕知此事非尔等本愿,必有不得已苦情。意谓与其坐以待毙,不如苟且偷生,因而肆行掳掠。原其致此之罪,俱在不肖官员。尔等俱系朕历年豢养良民,朕不忍剿除,故暂停进兵。若总督、提督、总兵官统领大兵前往围剿,尔等安能支持?此旨一到,谅必就抚;毋得执迷不悟,妄自取死。特谕”。满保觉罗接到圣祖谕旨后,立即命兴泉道陶范署理台厦道事,尊奉谕旨前往台湾,晓谕台湾百姓及农民军。

此时农民军中许多人对眼前的形势非常悲观,其中很多人在清军的招抚下纷纷投降,农民军的实力削弱很多,处境十分艰难。而在清军夺取台湾府城后,施世骠和蓝廷珍派大军分别从南边两路追剿农民军。王王化、林政等人率部追剿南路农民军,并收复南路营凤山县,安抚下淡水、大昆麓等地百姓,南路500里地方得到平复。林秀、范国斗等率部在北路追剿农民军,双方于大穆降交战,农民军大败,投降者达九成。朱一贵只率数千余众逃至湾里溪,继而逃往下加冬。时当地大族豪绅杨旭、杨雄已接受蓝廷珍所授予的守备、把总之衔,秘密召集壮丁,准备诱捕朱一贵。

六月初五日,朱一贵率部千人至沟尾庄索取食物,杨雄等人假意应承,宰牛犒军,并答应号召六庄壮丁相助。初七日晚大雨不止,杨旭为朱一贵等备馆舍,故意安排朱一贵等人分散宿住民家,秘密传集附近六乡壮丁佯为守护,暗中却用水灌湿朱一贵所携的大炮。五更时,村庄中大哗,金鼓火炮齐发,伏兵齐出,农民军惊慌失措,四散溃乱,杨雄、杨旭等人将朱一贵、翁飞虎等人擒住,送至清营,同时遣散余众。

农民军吴外、陈印乘乱率部逃出。朱一贵被送至施世骠军营,由施世骠、蓝廷珍会审。朱一贵昂然而立,怒斥敌人,即使腿骨被打断仍不屈服,后被械送厦门,解赴京师处死。在北路大排竹,朱一贵部将杨来被当地乡民杀害,赖改、万和尚在诸罗被清军擒杀,继而游击景慧率部收复笨港及沿海上下,北路1000余里地方尽为清军所恢复。在南路凤山,颜子京等人在朱一贵撤离府城后不久即兵败被俘,也遭杀害,南路500里地方被清军平定收复。

在下淡水,“客庄”部分粤民在朱一贵起事之初就打出“大清义民”的旗号,联络乡民与朱一贵为敌。朱一贵曾遣陈寿福、刘国基、王忠等领众万余人前往进攻。六月十九日,双方大战于淡水溪,农民军大败,陈寿福损失惨重,自刎获救。他听说安平已失,遂逃匿于南路观音山。刘国基、王忠等人则逃往郎娇。不久,刘国基接受招抚,王忠转逃凤山深林中。

七月下旬,农民军余部江国论、郑元长等人率残部于阿猴林再次树旗反抗,蓝廷珍派兵追剿,农民军残部听闻清军来袭,四处溃散,只是将农民军大旗系在林中。江国论、郑元长逃往北路,其部属陈逸与官弁张腾霄谋划投诚。后张腾霄携江国论等人至蓝廷珍军前投诚,蓝廷珍表面上给予很高的待遇,暗地里却时刻准备着武力剿灭。农民军余部见首领已经就抚且受到善待,于是纷纷投诚。

八月十三日,台湾府遭强台风暴雨袭击,屋瓦齐飞,海水暴涨,台湾港口大大小小的船只全被击碎。大风所过之处,大树被拔,房屋倒塌,百姓一遍哀嚎,压死溺毙者数千人。然而诸罗一线并未遭到风灾,农民军余部杨君、李明等人召集众人重新攻占盐水港一带,蓝廷珍派兵大肆搜捕。后又有林君等在六加甸复起,被知县汪绅文所破。蓝廷珍又将据于旧社、红毛寮继续抗清的朱一贵余部全部剿灭。同时,蓝廷珍还对降将陈寿福优待有加,以此来吸引更多的农民军残部前来投降。

这一策略果然奏效,散在各处的农民军余部见之纷纷前来投诚。农民军重要首领杜君英久藏山中,昼伏夜出,清军一直无法获得其确切的隐藏点,后杜君英听闻陈福寿投降后受到优待,在处境十分艰难的情况下逐渐动摇了原来的决定,开始考虑向清军投诚。蓝廷珍乘机派守备施恩、陈祥等人前去劝说。杜君英担心被清军诱捕,要求与农民军降将陈福寿核对情实,若情况属实,即与之同往。蓝廷珍一一满足了杜君英的要求。杜君英先将其子杜会三留在山中,然后独自前往清军大营,蓝廷珍对其优待有加。

3天后,千总何勉前往山中劝说杜会三率部出山投诚,并告知其父受到优待之情形,深信无疑的杜会三遂率部下山投降。十月中旬,杜君英、陈福寿等人还是被枷送至厦门,解往京师,后与朱一贵等人一起被清廷处以极刑。其他降清的起事将领和作战被俘的将领也都先后分别被问罪判刑。同时,圣祖对台湾不作为的官员进行了重惩,尤其是对在朱一贵起事后逃跑的官员。

他颁下谕旨,先是痛斥逃跑的驻台官员“平日并不爱民,但知图利苛索。及盗贼一发,又首先带领家口,弃城退回澎湖,殊属可恶。道员以下文职官员,俱著提拿”,再是明言“会同审明,即发往台湾正法”。原任台厦道梁文煊、台湾府同知王礼、台湾县知县吴观棫、诸罗县知县朱夔、台湾右营游击周应龙、台湾协水师游击张彦贤等官员,俱被发往台湾处决;原任台湾知府王珍,虽已亡故,因其罪行巨大,也被“棺剖枭尸示众”。

十一月,南路农民军余部陈成、苏清等人在石壁寮再次聚众举事,被清军将领何勉、杜雄等人率部击溃。蓝廷珍认为罗汉门诸山一直是农民军的避难所和盘踞之地,若不彻底扫清,难以彻底根除农民军,遂派几路大军,分别搜捕山谷,做到毫无遗漏。搜捕一直进行了27天,摧毁了山中的各种设施和藏匿据点,剿灭了不少小股农民军,许多农民首领也被搜出。此后,虽然农民军余部较大的反抗活动基本没有了,但零星的活动并没有完全熄灭,他们流动作战,昼伏夜出,辗转抵抗,不断地冲击着清廷统治秩序,直到雍正元年(1723)四月十五日王忠在南路凤山森林被俘,这场轰轰烈烈的反清农民起义才最终被平息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