​刘永福：援越抗法、抗日保台的民族英雄

刘永福：援越抗法、抗日保台的民族英雄

刘永福

古越崇松有故枝，渊翁风骨自雄奇。

守台岂敢辞金印，拒寇争先举黑旗。

垂老不忘天下事，岁荒常恤里人饥。

至今龙眼飘香处，犹似将军系马时。

这是田汉在参观刘永福故居时写下的诗篇，对刘永福这位在援越抗法、抗日保台斗争中成长起来的民族英雄，给予了高度的评价。

刘永福出身贫寒，寄身于反清义军中，成长为一名英勇善战的头领，并创建留名千古的“黑旗军”。在民族危亡的关键时刻，他挺身而出，在抗法、抗日斗争中功绩卓著，完成了从反清义士到民族英雄的华丽转身。

反清志士 黑旗军魂

刘永福，本名刘二，后改二为义，号渊亭。祖籍广西博白县。因家中贫穷不堪，他的父亲把家迁到广东钦州（现属广西）防城小峰乡。1837年，刘永福就出生在这里。少年时代，“家运不济，频遭困厄”，被迫随父母迁往广西上思州平福圩，支起一座茅草房，向人租了一块坡地开荒耕种。虽终年勤苦劳作，依旧“一贫如故”。

17岁那年，父母亲和叔父在贫病交加中相继去世。由于债主屡屡逼讨，刘永福忍痛变卖所有家产以偿债，于是刘家兄弟顿时成了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的穷光蛋。1857年，走投无路的刘永福，投奔迁隆州（今宁明县）会党首领郑三。后来，先后转投吴二、王士林、黄思宏等天地会首领，成为天地会抗清队伍的小头目。这期间，桂西南地区以吴凌云为首的反清义军势力最大，屡屡打破清军的围攻。1861年2月，吴凌云在太平府正式建立延陵国，自称延陵王，铸印文曰“延陵玉玺”，颁布诏令，封官设职，修建宫室，蓄发变服。1863年2月，义军遭清军围攻，弹尽援绝，吴凌云率众突围，“中途遇伏，炮轰伤重”而死。吴凌云败死以后，所部归其子吴亚忠统率，转战在左右江之间的广大地区。刘永福率300余人加入吴亚忠的队伍，驻于安德（今属靖西县）。

刘永福投到吴亚忠麾下后，得到了他的赏识，被委以重任，准备进攻镇安、归顺一带。行前，刘永福认为安德北帝庙的“七星黑旗”能消灾赐福，于是仿制“七星黑旗”作为所部旗帜，率领部下举行祭旗仪式，创建了“黑旗军”。

在吴亚忠领导的起义军中，刘永福表现突出。他率领的黑旗军“英勇绝伦，每阵争先”，屡战屡胜，使敌人闻风丧胆。刘永福深得吴亚忠的赏识和器重，被任命为“左翼先锋前敌”。吴亚忠的实力也因此迅速扩大，成为当时广西地区势力最大的一支起义军。刘永福率领的黑旗军开始形成了善打近战夜战和出敌不意、速战速决的基本战法。而刘永福更是以其身先士卒、勇往直前、用兵如神这样一种胆识过人、智勇兼备的军事才干，获得黑旗军全体将士的拥戴。刘永福成了黑旗军的灵魂。

吴亚忠义军失败后，刘永福率领黑旗军退入越南境内，驻扎六安州，创建“中和团黑旗军”。刘永福率领黑旗军以保胜（老街）为根据地，“开辟山林，聚众耕牧”，自耕自养，护商征税以自给。在当地群众的协助下，黑旗军先后战胜了各股地方割据势力，得到了当地群众的拥护，他们纷纷归附，使昔日荒凉的保胜变成了“烟户稠密”的繁盛之区。刘永福招兵买马，扩充队伍，建立前、左、右和直属亲兵营，以黄守忠为前营管带，吴凤典为左营管带，杨著恩为右营管带，其义子刘成良为亲兵营统带。黑旗军纪律严明，“与民无犯”，成为了越南北部的一支重要军事力量。

法国对越南的加紧侵略，改变了历史发展的进程，也改变了刘永福的人生轨迹，使他从一个客居越南的反清义军首领，转变为反抗外国侵略的民族英雄。

援越抗法 勇当先锋

法国对越南的侵略蓄谋已久。它企图通过占领越南北部作为跳板，进一步侵略中国的云南、广西等地。这样，法国对越南北部的侵略，直接威胁到了驻扎在这里的黑旗军。为了生存，黑旗军不得不奋起反抗，成了援越抗法的先锋部队。

1873年11月，安邺带兵攻占河内，越南政府恳请刘永福帮助抗法。刘永福认为“今越南有难，中国必为援助”，决心亲自率领黑旗军奔赴援越抗法战场。他发布讨法檄文，揭露法国的侵略罪行，并表达了“我与贼义不俱存”、血战到底的决心。刘永福率黑旗军数百人从驻地保胜日夜兼程，翻越宣光大岭，迅速出现在河内城外，在河内西面的纸桥附近秘密扎营。通过对河内城下地形、敌情进行观察和调查，刘永福制定了作战计划：诱敌出城，在纸桥据险设伏，将敌主力歼灭后再乘胜拿下河内城。

纸桥位于河内城西二里处，是一道架设在干涸的河床上的小桥，桥面不宽，附近“林木丛杂”，中间有一条由纸桥通往怀德的大道，道侧为稻田，田埂较高，是一个打伏击战的好地形。上午，刘永福率少数军士抵河内城下挑战。此时，安邺急忙出城迎战。刘永福且战且退，将法军一步一步地引向伏击圈。安邺不知是计，率军尾追至纸桥附近。黑旗军伏兵从两翼杀出，刘永福也也回身指挥全军军“奋勇向前，悉力攻敌”。法军猝不及防，阵脚大乱，大炮火枪在近战中失去了作用，在黑旗军的大刀长矛面前，无力招架，死伤无数。丢下安邺不管，一窝蜂向城内逃去。黑旗军先锋吴凤典飞快赶上，斩杀了安邺。这一仗，使刘永福“名闻遐迩”、黑旗军声威远播。

黑旗军大获全胜，越南政府为表彰刘永福的战功，封他为“三宣副提督”，命他镇守山西、兴化、宣光一带。

1882年4月，法国海军上校李威利率军占领河内，越南北部告急，中国南疆告急。面对法国殖民侵略的野蛮行径，刘永福发誓要“为中国捍蔽边疆”，“为越南剿平敌寇”。1883年5月，应越南北圻总督的请求，刘永福率黑旗军进抵距河内不远的怀德府，向法军下战书。在唐景崧的策动下，黑旗军主动出击，进驻到河内以西不远的纸桥附近。1883年5月15日，派黄守忠突袭河内城外教堂，并攻击其中的一个营垒。这可惹恼了法军将领李威利，他于19日率军倾巢出动，直扑刘永福营地。当时，刘永福有三营共两千多人，驻扎在纸桥以西。右营管带杨著恩请任前锋，他说：“见洋人而能忍耐，就不是人了。我就是战死也要担任先锋。”刘永福允其所请，命他把部队开到纸桥分三队应敌：一队据守桥旁关帝庙，二队埋伏在庙后，自己带亲兵为三队扼守直通河内的大路。刘永福派左营管带吴凤典率部埋伏路左，前营管带黄守忠驻扎大路，刘永福率亲兵在后督战。法军在猛烈的枪炮掩护下，向杨著恩的右营发动猛攻，先后突破一队、二队，对三队形成夹击之势。面对敌人炮火的猛烈轰击，杨著恩沉着应战，鼓励战士要拼死抵抗。当敌人的子弹打伤他的双腿，士兵们劝他退出阵地时，他誓死不离开，他忍痛坐在地上指挥战斗，一次又一次向敌人射击。右手受伤就用左手持枪，继续射击，最后胸部中弹而壮烈牺牲。法军继续进攻前营，黄守忠力战不退却，吴凤典从路左杀出，直冲法军，两军“纷搅成团”，一片混战，黑旗军乘乱割下李威利首级，法军溃退。刘永福因杨著恩中弹身亡、吴凤典受伤而停止追击。据《请缨日记》载，此役，毙法军头目三十余，士兵二百多，黑旗军死亡三十余人。此数似有夸大之嫌，有研究者认为法军死亡人数为32人，这可能比较可信，但黑旗军击毙法军头目李威利、击退了法军的进攻则是事实。战后，刘永福因功被越王封为三宣提督，加封义良男爵。

1883年法国加紧对越南的侵略。这年的4月，刘永福从保胜赶往山西，会见万里请绥前来与黑旗军进行联络唐景崧。在商谈中，唐景崧提出上、中、下三策供刘永福选择：上策为据保胜而定诸省，推翻腐朽透顶的越南阮氏王朝，取而代之，图越称王；中策为争取清军的配合，提全师出击河内法军；下策为株守保胜，割据称雄。刘永福选择了中策，正式确定了与清朝政府军实行抗法联合的方针。

1883年12月中旬，中法战争正式爆发。刘永福率领黑旗军活跃在抗法前线，先后参加了怀德和丹凤狙击战及山西保卫战，是援越抗法的一支重要力量。尤其是在清军东线战场节节败退，黑旗军与清军配合，包围了宣光城。刘永福从整个战局出发，自愿率领黑旗军在宣光附近的左旭狙击从东线增援的法军。刘永福率军预先埋伏在四周，当法国援军到达时，指挥各路伏兵同时出击，打得敌人抱头鼠窜，损失惨重。1884年8月，清政府授刘永福为记名提督，并赏戴花翎，刘永福及其黑旗军正式得到清政府认可。镇南关战役胜利后，东线清军收复了文渊、凉山、观音桥等地。黑旗军所在的西线也在临洮大败法军，先后收复了广威府、黄岗、屯鹤江和志社等十数州县，取得了西线反攻的胜利。

刘永福沙雕像

中法战争结束后，刘永福奉调回国，黑旗军将士三千多人，连同夫役和家眷在内共五千人，也离开保胜“入关”。清政府任命他为广东南澳镇总兵。这是个闲职，“有统兵之名，无统兵之实”。黑旗军也经清政府一裁再裁，最后只剩下两三百人。

正当他在行将终老在这一闲职而无所作为的时候，遇到了杀敌报国的好时机。

抗日保台 留名青史

1894年，中日甲午战争爆发。清政府又想起了刘永福这位援越抗法的先锋，于是派遣他赴台湾帮助办理防务。刘永福不顾个人安危，率黑旗军旧部两营及在广东汕头招募的新军士两营，开赴

台湾。到台湾后，刘永福率黑旗军驻守台南，又从台湾的散兵游勇中再招四营军士，将黑旗军扩充到八营，近两千兵力。

刘永福抵达台湾后，对台湾的布防深感忧虑，提出了改进台湾防务的建设性意见。他电奏朝廷，指出台湾 “势处弧悬，四面受敌”饿危局，认为台湾防务“必南北联络一气，临时堵御，呼应方灵”，主张对台湾进行整体防守，加强对全台防务的统一指挥，以便统一步调，协问行动，互为声援，一致对敌。清廷对刘永福的建议打马虎眼，实际上没有采纳。刘永福还要求将黑旗军移驻台北，也没有得到唐景崧的同意。他只好在台南加固阵地，构筑炮台，操练军士，抓紧整顿台南防务。

由于清政府的腐败、无能，甲午战争以中国的失败而告结束，清政府与日本签订了屈辱的《马关条约》，把台湾、澎湖列岛割给日本。消息传出，立即遭到全国各界人民的强烈反对，台湾人民更是义愤填膺，他们举行集会，“鸣锣罢市”，坚决反对割让台湾。在台湾爱国绅士丘逢甲倡议下，台湾组织了以台湾巡抚唐景崧和丘逢甲为首的抗日政府，刘永福为大将军，共同领导台湾人民抗日保台。

1895年5月底，日军分两路进犯，相继攻陷基隆、台北，唐景崧逃回厦门，日军占领台北。丘逢甲率部南退，在新竹一带阻击日军失利后撤退到福建泉州。这样，抗日保台的重任就落在了刘永福的肩上。刘永福拒绝日本的重金利诱，誓与“台湾共存亡”。

面对日军的进攻，刘永福做了认真的部署。他调遣各路抗日军队扼守、巡防各险要之处，构筑以新竹为第一线的防御体系：以南北交道线为联系纽带，以河流和山岭为天然屏障，构筑坚固的防御工事和要塞，依次设置新竹、大甲溪、大肚溪、八封山、浊水溪、北港溪、急水溪、曾文溪等主要防线，抵御日寇的南下。刘永福特别注意加强台南的军事部署，除加固海防工事外，还加强军队巡防，随时打击来犯之敌。

在台中，刘永福派重兵把守。日军侵入台中后，刘永福率军进行了新竹狙击战、大甲溪狙击战、彰化保卫战、彰化反击战和嘉义保卫战等重大战役，多次重创日军。在彰化保卫战中，打死山根信成少将等日军1000多人；在嘉义保卫战中，700多日军被歼，日本亲王北白川能久也身负重伤，不治死去。但是，因众寡悬殊，黑旗军和义军大部分将士悲壮牺牲。更为糟糕的是，孤军奋战的黑旗军和义军，陷入了弹尽粮绝的境地。刘永福几次派人向内地求援，李鸿章不但不予接济，反而严密封锁沿海，断绝大陆人民对台湾的援助。

1895年10月，日军4万多人分三路进攻台南。面对日寇的三路围攻，刘永福组织抗日军队进行最后抵抗，与日寇决一死战。刘永福驻安平炮台，策应城中守军。日军突破各据点登陆后，合击曾文溪守军，曾文溪防线被突破。随后，日军大举进攻安平炮台，刘永福亲自开炮，击毙日军几十人。在日军围攻平安炮台、守军已经溃散的危急关头，他不得已乘夜退出，搭乘一艘英国商船回到大陆，台湾的抗日斗争宣告失败。

刘永福回到大陆后，郁郁寡欢，绝意仕途，告假回乡两年。后来虽曾一度担任官职，但都不遂意。1903年后，刘永福诀别官场，过上了半隐居的生活。

刘永福故居

1917年1月9日，刘永福溘然长逝，享年80岁。